《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新编）》 第六卷（节选）
1. # 酸甜
台北的雨总是下得没有尽头。
不像台南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轰隆隆一阵雷响，把柏油路晒得冒烟的热气浇灭，然后太阳又大喇喇地出来。台北的雨是缠绵的，是阴湿的，像是一层洗不掉的苔藓，黏在人的皮肤上，钻进骨头缝里。
郭晓奇坐在台师大图书馆前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杯已经没剩多少冰块的柠檬红茶。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下来，滴在她的牛仔裤上，洇开一小块深蓝色的水渍。她盯着那一小块深色发呆，感觉那股湿冷像是某种预兆。
“晓奇，等很久了吗？”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破了雨声的单调。
阿良抱着两本书，从文学院的台阶上冲下来。他没打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格子衬衫也被雨水打湿了肩膀，透出里面背心的轮廓。他跑得急，脚下的运动鞋踩进水坑里，溅起了一裤管的泥点子。
郭晓奇抬起头。
眼前的男生和那个噩梦里的影子截然不同。阿良不高，有些瘦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眼角没有那些深不可测的鱼尾纹，只有年轻人才有的、因为熬夜打电动而留下的淡淡黑眼圈。他的手指修长，但是指甲修剪得很平整，指尖上没有粉笔灰，只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没有，我也刚下课。”
郭晓奇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红茶递过去。
“要喝吗？好像不冰了。”
阿良嘿嘿笑了一声，也不嫌弃，接过来就猛吸了一大口。
“哇，好酸！这家的柠檬是不是不用钱啊？”
他皱着眉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那个夸张的表情让郭晓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是你自己说要喝酸一点的。”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松。
在台北的日子，像是一场漫长的逃亡，又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重生。
这里没有崇文苑那部总是散发着霉味的电梯，没有那扇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防盗门，也没有那个总是穿着POLO衫、眼神像蛇一样在她身上游走的男人。
但是，那个影子并没有完全消失。它藏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藏在深夜宿舍走廊的脚步声里，藏在教授上课时偶尔提高的嗓音里，甚至藏在阿良偶尔无意间的触碰里。
“走吧，带你去吃那家牛肉面，听说加汤不用钱。”
阿良自然地伸出手，想要牵她。
郭晓奇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种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恐惧。当一只男性的手伸过来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温暖，而是那种被钳制、被剥夺、被肆意摆弄的窒息感。她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双粗糙的大手是如何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墙上，或者是如何强行掰开她的双腿。
阿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瑟缩。但他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用那种带着戏谑和强迫的语气说“躲什么，老师又不会吃了你”。
他只是尴尬地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把手收了回去，插进了裤兜里。
“那个……地上滑，你小心走。”
他侧过身，走在靠马路的那一侧，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飞驰而过的机车溅起的水花。
郭晓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
这才是正常的，对吧？
正常的男孩子，在被拒绝牵手时，会尴尬，会不知所措，会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用暴力或者语言的PUA来强迫她顺从。
“阿良。”
她喊了他一声。
阿良回过头，眼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显得眼神有些朦胧。
“怎么了？”
郭晓奇没有说话，只是快走两步，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衬衫袖口。
“走吧，我饿了。”
牛肉面馆里热气腾腾。
大锅里翻滚着深褐色的汤头，浓郁的牛油味和葱花的香气充斥着狭小的店面。
他们坐在角落的一张折叠桌旁，头顶的老旧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
阿良吃得很香，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吃相并不斯文，甚至有点粗鲁，汤汁溅到了下巴上也不在意，随手扯过一张纸巾胡乱擦了擦。
郭晓奇看着他，心里那种紧绷的弦慢慢松了下来。
这才是真实的活着。
不是那种充满了隐喻、典故和虚假高尚的“文学世界”，而是充满了烟火气、有些粗糙但却温热的现实。
“晓奇，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阿良突然停下了筷子，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那里没有算计，没有欲望的深渊，只有单纯的关心。
郭晓奇愣了一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酸菜。
“没有啊，可能是期中考压力大吧。”
她撒谎了。
她怎么能告诉他呢？告诉他，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恶魔？告诉他，她曾经像一条母狗一样，跪在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面前，被他肆意使用？告诉他，她的“第一次”不是在浪漫的月光下，而是在一个充满了霉味和精液味的下午？
“如果不开心，就说出来嘛。”
阿良伸出手，隔着桌子，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次，郭晓奇没有躲。
他的手掌很热，掌心干燥，带着一点牛肉面的味道。那种温度顺着皮肤传导过来，竟然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随时都在啊。虽然我不太会说话，也没读过那么多书，但是当垃圾桶还是可以的。”
他笨拙地安慰着，脸上带着那种傻乎乎的笑容。
吃完面，雨停了。
台北的夜晚亮起了霓虹灯。湿漉漉的柏油路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像是一条流动的河。
他们沿着师大路慢慢走着。
路边的音像店放着周杰伦的歌，模糊不清的咬字混杂着机车的轰鸣声。
“晓奇。”
走到一个小公园的秋千旁时，阿良停下了脚步。
这里光线很暗，只有远处路灯投射过来的一点微光。树叶上的积水偶尔滴落下来，打在铁质的秋千架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嗯？”
郭晓奇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阿良显得有些紧张。他两只手在裤兜里不断地摩擦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个……我有东西送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纸袋。
打开来，里面是一颗包装得很简陋的柠檬糖。
“刚才在便利店看到的，想起你说那杯红茶不够酸，就买了。”
他把糖递到她面前，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虽然……虽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是……”
郭晓奇看着那颗糖。
黄色的包装纸，上面印着一个笑脸。
很廉价，很普通。
但在那个瞬间，她觉得这比李国华送给她的任何一本精装书、任何一条昂贵的丝巾都要珍贵。
因为这是给“郭晓奇”的，而不是给“那个被选中的文学少女”的。
她伸出手，剥开糖纸，把那颗晶莹剔透的黄色糖果放进嘴里。
一股尖锐的酸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刺激得她分泌出口水，紧接着，是一丝淡淡的甜味。
“好吃吗？”
阿良小心翼翼地问。
郭晓奇点了点头，含着糖，脸颊鼓起一个小包。
“很酸。”
她说。
“啊？那吐出来吧……”
阿良有些慌张，伸手想去接。
“但是很甜。”
郭晓奇打断了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那种暧昧的、粘稠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
阿良似乎受到了某种鼓励，他慢慢地凑近了一步。
郭晓奇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情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她的身体还是不可控制地紧绷起来。
她的脑海里闪过李国华那张放大的脸，那张喷着烟草味和口臭的嘴，那条像蛞蝓一样湿滑的舌头。
她想逃。
她的脚后跟微微抬起，做好了转身逃跑的准备。
但是阿良没有扑上来。
他停在了离她脸庞还有十公分的地方。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询问，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在等，等她的许可，哪怕是一个眼神的默许。
这种尊重，像是一道光，瞬间击碎了郭晓奇内心的防御。
她没有后退。
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在微微颤抖。
阿良的嘴唇贴了上来。
干燥的，温热的。
没有粗暴的啃咬，没有恶心的吮吸，也没有强行撬开她的牙关。
只是轻轻地贴着，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的嘴唇上有一点死皮，那是熬夜喝水少造成的，刮在她的唇瓣上，痒痒的。
郭晓奇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老人味，也不是那种刻意喷洒的古龙水味。
那是洗衣粉的味道，是雨水的味道，是年轻男孩特有的荷尔蒙的味道。
干净，清爽。
慢慢地，阿良试探性地伸出了舌尖。
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缝。
郭晓奇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咬合牙齿。
但嘴里的那颗柠檬糖正在融化，酸甜的汁液充满了口腔。
阿良似乎尝到了那股味道。
他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强行深入，只是在她的唇瓣上流连。
这种温柔的亲吻，和她记忆里的那种“吞噬”完全不同。
没有窒息感，没有疼痛，只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皮。
郭晓奇的手指紧紧抓住了阿良的衣角。
她试着张开了一点点嘴唇。
阿良的舌头滑了进来。
但他没有像李国华那样，把舌头当成性器官一样在她嘴里搅动。
他的舌头很软，小心翼翼地勾住了她的舌尖，缠绕了一下，又立刻退了回去，像是在玩一个追逐的游戏。
柠檬糖在两人的舌尖之间滚动。
酸味和甜味混合着唾液，在口腔里交融。
郭晓奇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顺着脸颊，滑进了两人贴合的嘴唇之间。
咸涩的泪水混进了酸甜的糖水里。
这味道太复杂了。
有委屈，有恐惧，有释然，也有初次尝到“正常”爱情的悸动。
原来接吻可以是这样的。
原来接吻不需要以“文学”的名义，不需要引经据典，不需要伴随着羞辱和疼痛。
它只是两个年轻的灵魂，在雨后的台北街头，笨拙地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和味道。
阿良感觉到了她的眼泪。
他慌乱地停了下来，松开了嘴唇。
看着郭晓奇满脸的泪水，他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还是我不应该……”
他急得脸都红了，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又不敢碰她。
郭晓奇摇着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猛地扑进了阿良的怀里，把脸埋在他那件湿漉漉的格子衬衫上。
“不是……不是你的错……”
她哽咽着，声音闷闷的。
“是很酸……那颗糖，真的很酸……”
阿良愣住了，双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好啦好啦，下次不买这家的了。下次买牛奶糖，好不好？”
郭晓奇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听着阿良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那么平稳，那么真实。
这颗心跳里，没有阴谋。
雨后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郭晓奇感觉嘴里那颗柠檬糖终于化完了。
最后留下的，是一点点回甘。
虽然很微弱，但足以盖过记忆里那股腐烂的腥味。
她在阿良的怀里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台北的夜晚，其实也不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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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舌尖上的酸
郭晓奇没有松开手。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混杂着阿良身上那股廉价洗衣粉的清香。那是某种柠檬或者薰衣草的合成香精味，平时闻起来有些刺鼻，但此刻，在台北这个陌生的、巨大的、总是下着雨的城市里，这股味道竟然成了唯一的浮木。
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视线模糊地描绘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
阿良的眼镜片上全是雾气，看起来傻乎乎的。他的嘴唇微微张着，因为刚才的慌乱而显得有些干燥，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点刚才接吻时的唾液反光。
没有老人斑。
没有松弛下垂的眼袋。
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烟草和陈旧书纸发霉的味道。
“阿良……”
郭晓奇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阿良还在手忙脚乱地想要找纸巾，听到她的声音，动作僵住了。
“啊？在、在！”
他像个被点名的小学生一样，挺直了背脊。
郭晓奇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个一直紧绷着的、充满了尖刺和防御的硬壳，裂开了一条缝隙。
那个硬壳里装着李国华留下的所有阴影——那些关于“文学”的谎言，那些关于“身体是灵魂的容器”的鬼话，那些在发霉的沙发上被迫张开双腿的记忆。
但此刻，她想试着从那个壳里探出头来。
就像蜗牛在雨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
她踮起脚尖。
阿良比她高一个头，她需要努力仰起脖子。
这一次，不是因为被强迫，不是因为恐惧如果不顺从就会遭遇更可怕的对待。
这一次，是她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确认，接吻真的可以是甜的吗？身体的接触真的可以不伴随着疼痛和羞耻吗？
她的双手攀上了阿良的肩膀。
那里的骨骼有些硌手，不像李国华那样有着中年男人特有的虚胖和软肉。阿良很瘦，肩膀单薄，但却很硬实。
郭晓奇闭上眼睛，主动凑了上去。
嘴唇相贴的瞬间，阿良浑身震了一下。
“唔……”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但随即，他的双手本能地环住了郭晓奇的腰。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T恤，郭晓奇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很热，掌心有些潮湿的汗意。
那种热度烫得她腰间的皮肤微微发颤。
她张开了嘴。
不是那种被迫的、为了容纳异物而痛苦的张开。
而是一种邀请。
像是一朵花在夜色中无声地绽放，露出了里面柔软的花蕊。
阿良似乎愣了一秒，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年轻男孩的冲动和渴望在这一刻战胜了羞涩。
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头再一次探了进来。
这一次，不再是刚才那样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带上了一点急切和热情。
湿润的舌尖滑过郭晓奇的牙齿内侧。
那种触感很奇怪，软软的，滑滑的。
郭晓奇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脊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那个瞬间，李国华那条像蛇信子一样的舌头在她口腔里肆虐的记忆几乎又要翻涌上来。
但是阿良的手掌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着。
一下，又一下。
顺着她的脊椎骨，从上往下，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
那种温柔的节奏打断了她的噩梦。
“嗯……”
郭晓奇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
她专注于当下的感觉。
专注于阿良嘴里那股淡淡的柠檬糖味，专注于他急促却并不粗暴的呼吸，专注于他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洗衣粉味道。
她试着回应他。
笨拙地，生涩地。
她的舌尖怯生生地探出来，碰到了阿良的舌头。
就像两尾鱼在水中相遇。
阿良立刻缠了上来，勾住她的舌头，轻轻吮吸。
“滋……滋……”
唾液搅动的细微水声在两人唇齿间响起。
在这个安静的公园角落里，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淫靡感。
郭晓奇的脸颊烧了起来。
她感觉到阿良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喷洒在她的脸上，热乎乎的。
那种热气熏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她的腿有点发软，身体的重心不由自主地往阿良身上靠。
阿良顺势收紧了手臂，把她紧紧地勒向自己。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郭晓奇能感觉到阿良胸膛里那颗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她的胸口。
“咚、咚、咚、咚”。
那么快，那么有力。
那是生命的律动。
是欲望，但也是纯粹的喜欢。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把她当成玩物和收藏品的欲望。
是那种平等的、把她当成一个值得珍惜的女孩子的欲望。
阿良的手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停留在背部。
他的手掌顺着郭晓奇的腰线慢慢往下滑。
经过腰窝的时候，他的大拇指轻轻按了一下。
郭晓奇浑身一激灵，嘴里漏出一声惊喘。
“哈啊……”
她松开了嘴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神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阿良。
阿良也喘着粗气，眼镜早就滑到了鼻梁下面，露出一双充满了情欲却依然清澈的眼睛。
他看着郭晓奇红肿的嘴唇，那是被他亲出来的痕迹。
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和保护欲在他心里膨胀。
“晓奇……”
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有些暗哑。
“你……你真甜。”
这句土味情话让郭晓奇忍不住想笑，但眼泪却又一次涌了上来。
甜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苦的。
是被李国华嚼碎了、吸干了汁液、然后吐在地上的渣滓。
是发霉的、腐烂的、散发着腥臭味的烂果子。
可是阿良说她是甜的。
“真的吗？”
郭晓奇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在阿良的胸口画着圈。
“真的很甜吗？不是酸的吗？”
阿良抓住了她在自己胸口作乱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指尖。
“刚开始有点酸，但是后面……全是甜的。”
他认真地说，眼神坚定得像是在发誓。
郭晓奇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
酸酸涨涨的，却又无比熨帖。
她主动凑过去，在阿良的下巴上啄了一下。
那里有刚刚冒出来的胡茬，扎扎的，有点刺痛。
但这种刺痛感让她觉得真实。
这不是梦。
这不是那个充满了谎言的“乐园”。
这是现实。
是虽然有些粗糙、有些笨拙、甚至有些酸涩，但却无比真实的现实。
“阿良。”
郭晓奇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远处路灯下飞舞的蚊虫。
“我们……再亲一下好不好？”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但语气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良没有回答。
他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他低下头，再一次吻住了她。
这一次，更加深入，更加缠绵。
雨后的台北，空气依然潮湿。
但郭晓奇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场雨，好像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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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掌心滚烫
雨丝变得细密了一些，像一层雾蒙蒙的纱帐，将台北这座喧嚣的城市笼罩在一种失真的静谧里。公园路灯昏黄的光晕在积水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难舍难分。
郭晓奇感觉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发麻了。
阿良的吻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毫无章法。他只会用嘴唇笨拙地贴着她的，偶尔用舌尖试探性地顶开她的牙关，然后像个贪吃的小狗一样在里面胡乱搅动。他的唾液有些多，顺着两人紧贴的嘴角溢出来一点，滑过下巴，带来一丝凉意，但很快又被他滚烫的脸颊蹭干。
“滋……啾……”
唇舌分离时发出的一声黏腻水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阿良微微后撤了一点，额头抵着郭晓奇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他的眼镜早就摘下来捏在手里，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毫无遮拦地暴露着欲望，眼角泛着红，像是刚哭过，又像是发烧了。
“晓奇……”
他低声叫着，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粗糙又干涩。
他的呼吸很重，喷出的热气带着那股独特的、年轻男孩特有的荷尔蒙味道，混杂着柠檬洗衣粉的清香，直直地钻进郭晓奇的鼻腔。
这味道让郭晓奇觉得安全。
没有老人味，没有腐朽的书纸气，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令人作呕的审视感。
阿良的手一直老老实实地放在她的腰侧，隔着那件被雨水微微打湿的棉质T恤，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导进来。
也许是因为那个吻太深，也许是因为身体本能的渴望，阿良想要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他的手臂收紧，手掌顺着郭晓奇的腰线无意识地向上滑动。
湿润的棉布摩擦着皮肤，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指腹上带着一点长期握笔写字留下的薄茧。
那只手滑过了肋骨，滑过了内衣下缘紧勒的束缚带。
然后，在一种意乱情迷的失控中，他的大拇指蓦地打滑了。
因为T恤的布料太滑，也因为他手心里全是汗。
那只手猛地向上蹿了一截。
“唔！”
郭晓奇浑身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阿良的手掌结结实实地罩在了一团柔软的隆起上。
那是她的左胸。
隔着薄薄的布料和那一层根本起不到什么阻隔作用的蕾丝内衣，他的掌心准确无误地贴合了那里的弧度。
软绵绵的，带着体温的弹性，像是一个装满了温水的气球，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变形。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凝固了。
雨声、风声、远处的车流声统统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一处触感被无限放大。
郭晓奇能清晰地感觉到阿良手掌的纹路，感觉到他掌心那块因为紧张而疯狂跳动的肌肉。他的手指僵硬地张开着，指尖甚至陷进了她胸部边缘的软肉里。
下一秒，阿良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甚至往后踉跄了半步，差点踩进身后的水坑里。
“对、对不起！”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连耳朵尖都红得几乎要滴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举在半空中，像是刚刚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的小偷，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我不是故意的……手、手滑了……”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根本不敢看郭晓奇的眼睛。
郭晓奇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如果是李国华……
如果是那个所谓的“老师”……
他绝不会道歉。
他会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带着恩赐般的语气说：“晓奇，你发育得真好。”
或者用那种令人作呕的文绉绉的调子说：“这是文学的乳房，是缪斯的馈赠。”
他会把这种侵犯当成是对她的赞赏，把这种猥亵包装成一种“爱”的教育。他会一边揉捏，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享受她的羞耻和恐惧。
但阿良不是。
阿良在害怕。
他在害怕冒犯了她，害怕她会生气，害怕她会觉得他是个轻浮的人。
这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尊重，让郭晓奇眼眶发热。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身体是属于她自己的。
不是李国华的玩物，不是那个发霉公寓里的摆设。
她有权利决定谁可以碰触它。
郭晓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上来的那些关于过去的黑色淤泥。
她往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尴尬的距离。
她伸出手，抓住了阿良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阿良的手很烫，掌心里全是冷汗，湿漉漉的。
“阿良。”
她轻声叫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阿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郭晓奇没有说话，她牵引着阿良的手，慢慢地、坚定地，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次，不是意外。
是邀请。
当阿良的手掌再次触碰到那团柔软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一尊石像。
“晓、晓奇？”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不可置信的疑惑。
郭晓奇没有退缩。她按着阿良的手背，让他无法逃离。
“没关系。”
她低着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如果是阿良的话……没关系。”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
阿良眼里的慌乱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炽热的情绪。
那是被允许的狂喜，是雄性本能的苏醒。
他的手指不再僵硬，而是试探性地微微收拢。
隔着衣物，他轻轻地捏了一下。
那种触感很奇妙。
棉质的布料在指尖滑动，下面是富有弹性的血肉。
阿良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剧烈滚动。
他开始尝试着去感受形状。
他的大拇指顺着那圆润的轮廓慢慢摩挲，从外侧滑向中心。
郭晓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哈……”
她咬着下唇，忍住即将溢出的声音。
这种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
没有那种被强迫的恶心感，没有那种想要把皮肤撕下来的冲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感，顺着阿良指尖触碰的地方，一路蹿向四肢百骸。
阿良似乎受到了鼓励。
他的动作稍微大胆了一些。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了那团柔软，开始尝试着揉弄。
一下，两下。
动作很生涩，甚至有些不知轻重。
有时候捏得有点紧，有时候又只是轻飘飘地蹭过。
但正是这种生涩，让郭晓奇感到无比的真实和安心。
这是两个年轻的灵魂在笨拙地探索彼此，而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掠夺。
“嗯……”
当阿良的大拇指无意间擦过乳头的位置时，郭晓奇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里已经悄悄挺立起来了。
像是一颗熟透的小浆果，硬硬的，顶着内衣的布料，在阿良的掌心里留下一个小小的凸起。
阿良感觉到了那个变化。
他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粗重。
“这里……”
他哑着嗓子，手指在那颗凸起周围打着转，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挑逗。
“变硬了……”
郭晓奇羞耻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她的双腿有些发软，只能把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倚靠在阿良身上。
她的双手抓紧了阿良腰侧的衣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别……别说出来……”
她把脸埋进阿良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
阿良低笑了一声，胸腔震动，震得郭晓奇的脸颊发麻。
他低下头，嘴唇贴着郭晓奇发烫的耳廓。
“晓奇，你的心跳好快。”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他开始隔着衣服，用指腹去拨弄那颗挺立的乳头。
左一下，右一下。
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简直要命。
布料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敏感的顶端，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和快感。
郭晓奇的呼吸乱了。
“呼……哈……阿良……”
她的声音染上了情欲的色彩，变得湿润而黏腻。
这种声音刺激着阿良的神经。
他不再满足于隔着衣服的触碰。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往下探，摸索到了T恤的下摆。
那一瞬间，冷风灌了进去，激得郭晓奇腹部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紧接着，那只滚烫的大手就钻了进来。
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
掌心直接贴上了细腻光滑的肌肤。
那种温差让两人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阿良的手有些粗糙，带着薄茧，划过郭晓奇腰腹间的软肉时，带起一阵轻微的战栗感。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覆盖住她半个侧腰。
他顺着脊椎骨向上，指尖轻轻刮过每一节骨头，然后绕到前面，覆上了肋骨。
郭晓奇屏住了呼吸。
她能感觉到那只手正在逼近那个危险又诱人的禁区。
内衣的下围勒得很紧，阿良的手指卡在那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在犹豫。
在等待最后的许可。
郭晓奇没有推开他。
她只是微微挺起了胸膛，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阿良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钻进了内衣下围的松紧带里。
有些紧，勒得他指关节有点疼。
但他顾不上了。
他用力往上一推。
那层薄薄的蕾丝布料被推了上去，堆积在锁骨下方。
那一团被束缚已久的白嫩软肉，瞬间弹跳出来，毫无保留地落入了他滚烫的掌心里。
“啊……”
真实的触感让阿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太软了。
比隔着衣服摸的时候还要软上一万倍。
像是一捧刚刚凝固的豆腐脑，又像是云朵做的棉花糖。
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滑溜溜的，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他的手掌完全贴合上去，甚至能感受到下面血管里血液流动的突突声。
他忍不住收拢五指，用力抓了一把。
那团白肉立刻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变成各种形状。
郭晓奇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接接触刺激得头皮发麻。
“嗯啊……”
她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
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和汗水混在一起。
她的眼神迷离，看着漆黑的夜空，脑海里一片空白。
没有李国华。
没有那些恶心的诗句。
只有阿良。
只有这只温暖的、稍微有些粗鲁却充满爱意的手。
阿良的大拇指终于找到了那颗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乳头。
它现在硬得像是一颗小石子，颜色是淡淡的粉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诱人。
阿良用粗糙的指腹按了上去。
轻轻地碾磨，旋转。
“滋滋……”
细微的水声再次响起，那是阿良俯下身，重新吻住她嘴唇的声音。
这一次的吻，带着更加浓烈的侵略性。
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勾缠着她的，用力吮吸。
下面的一只手则不知疲倦地把玩着那团乳肉，时而轻揉，时而重捏。
郭晓奇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缺水的鱼。
她在阿良的怀里融化了。
身体深处，某个隐秘的地方，开始悄悄地分泌出湿润的液体。
那种空虚的、渴望被填满的感觉，像是一株藤蔓，顺着脊椎骨疯狂地向上攀爬。
“阿良……”
她在接吻的间隙，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手……好烫……”
阿良没有回答。
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另一只手，也悄悄地钻进了衣服下摆，覆上了另一边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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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up主感受到了孤独